半夜四点,范乾津自黑夜中睁开眼睛,实在是忍得头痛难受,他的强迫症、完美主义和控制欲全在凌迟这颗优秀的大脑。于是范乾津摸索下床,在书桌上罩了块薄毯,打开电脑。他动作很轻、灯光笼住,加上欧阳山和刘宁天又一贯睡得很死,都没有被打扰吵醒。
范乾津另存了一个PPT,一口气大刀阔斧改彻底了。从大题目方向深入,公式也优化,找案例也选了更典型的。早上五点时范乾津手上就诞生了一份进阶的竞赛方案。他这才心情舒坦。
范乾津本来想低调到底,但那天跟萧典洋吃完饭,没捞到想要的情报后,就意识到要改变策略。他把PPT打包好,就像是精心搅拌好一枚鱼饵。
然后,发给了梁辉。
他露的这手小牛刀,是为了钓梁辉手上那个智能识别AO的企划。当然,顺便救一救HV竞赛项目,再怎么说也是金融大学的脸面。
概念和应用,都要兼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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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点不到,范乾津就收到了梁辉的回复。
“你果然看得出来问题。”梁辉似乎大清早心情很好,表情包笑脸又加上了。
范乾津想,梁辉还蛮能屈能伸的,昨天还在暗生闷气,大清早收到那个PPT登时一笔勾销,又做回了表面功夫。
范乾津回:“故意留的问题?考我?”
梁辉回:“离散回归的问题是故意留的。但我没想到你把方向深化了那么多,比我们之前要优质。”
范乾津又好气又好笑,不客气回:“测试能力的游戏希望到此为止,我不想做无效劳动。”
梁辉接下来的回复换了一长段微信语音,范乾津见室友都还在睡梦中,便轻手轻脚走到阳台上,把阳台门轻轻关上。他作息早,每天早起的闹钟并不发出声音,而是在他枕边稍撞一下,生物钟也会那时候醒。洗漱都小小声,不吵室友。宿舍的阳台和洗漱间门窗隔音都很不错。
梁辉微信语音中传来温和的笑声:“之前事情先不论,我一直很看好你的能力。我请你吃早饭,你把想法多跟我说说,好不好?”
范乾津这时候看到阳台下方的花坛路,单体宿舍对面就是运动场,彻夜不关。这时候还没有到六点,路灯和运动场大灯都没熄,但天边已经泛白。在下方的花坛路中间,梁辉穿着一套墨绿运动衫,背上还有个书包。他发微信语音似乎就是为了让范乾津到阳台上来,三楼不算高,直接便看清了他的五官。
安顿七八千人的宿舍大楼除了一楼各个角落的保安室亮着,其他都隐在黎明的黯淡中;运动场上零星有一两个人;更远的北京城已经车水马龙地活起来。
此刻从阳台望下去,鱼肚白的天光和路灯辉映间明灿光线中,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。范乾津站在寝室阳台上,和下方花坛路上运动装扮的梁辉遥相对望。
梁辉朝范乾津招着手,又对微信讲了句话。范乾津点开,听得他道:
“下来跑步吧?一块儿吃个早餐,聊聊你改的方向?”
在早晨四五点的晨光中,人暂时有无所不能的错觉,觉得一切都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。为此哪怕去尝试新挑战、面对难题又或者改变某种固有成见,都比平时更容易。
事后,范乾津还为自己想了一个“回笼觉睡不着,食堂早餐没到点。确实要锻炼,不然老是觉得自己体力比上辈子弱。”的“与梁辉关系不大”理由。
——他只是需要去跑步,然后和梁辉一路了。不需躲不需避。既然抬头不见低头见,难道有梁辉在,他的正常生活就要改道吗?范乾津波澜不惊地回了“好”,换自己的运动服下楼。虽然梁辉预分化期也要警惕,但运动场人不少,不必太过担心。
梁辉眼前一亮,打量范乾津这套宽松的雪白运动衫,提醒道:“腰太细了肌无力,要注意别拉伤。”
范乾津想运动服这么松垮,梁辉怎么看出他腰细,跟着一块儿往运动场走,纠正:“腰细也不影响有腹直肌。”
梁辉好奇问:“你有吗?”
范乾津道:“快了。”强身健体,一定能练出来。
梁辉忍俊不禁,拳头抵着嘴边克制没笑出来。
在运动场里做完热身运动,范乾津自顾自跑了几圈,又去器械上做了些拉伸训练。大约30分钟,出了一身汗确实十分舒服。运动场上的人渐渐多起来,朝阳的霞光从天边洒落在塑胶场地上,映得学生们的脸上是金子般的光泽。
校园运动场的熹光,果然是让人倍感奋斗美好的场景。
范乾津跟几个认识的人打了招呼。梁辉那边聊的人也不少。他看到范乾津结束了拉伸,便径叫道:“走吧,二食堂的炒河粉和鸡蛋饼在今天早上才有。”
那边有个校学生会漂亮的部长学姐,马尾运动短裙也十分干练,“主席,一块吃早餐吗?”
“改日。”梁辉把范乾津扯过来,“我和小范先约了。”
那位平时眼睛黏在梁辉身上不舍得挪的美女部长,骤然见旁边的范乾津,一瞬间眼睛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分配。
照片见过是一回事,这大一学弟颜值,实际见到,是更强的杀伤力。“噢,好。你们……你们约吧。”她心中虽微不爽,但眼睛太享福了。